一。
那只小天使名叫卡德尼斯，取自英文“kindness”。之所以叫这个名字，是因为曾有预言说他是有史以来最善良的天使——不过现在，咱们还不清楚，因为他生活在没有烦恼的天堂，没有什么可以显现出他的善良。
当然，也有例外。
天堂与地狱的交界处是一片茂密的森林，原本按照天法小天使们是不允许进入这里的。但小卡德尼斯从来不管什么天法，只要他想做的，他就去做。天法在幼小的他看来太飘渺，像隔了几重山的乌云，庄重但遥遥不及。于是，小卡德尼斯偷偷进入了森林。
那森林毕竟连着传说中的地狱，自然是诡谲怪诞。但在小卡德尼斯看来，这里是如此的有趣和让人兴奋，这里的景色是洁白如羽的天堂所没有的。
回来的路上，卡德尼斯看见一丛草叶上沾了斑驳的血迹。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血，他吓得后退几步跌坐在树林里。好一会儿，他才战战兢兢地爬起来，小心翼翼地走到血迹旁捏着鼻子看了几眼。他在心里下定决心，又暗暗给自己打气，这才拨开草丛，向血迹蔓延的地方走去。
尽头，他看见一只倒在草里的东西，全身不断颤抖，伤口还在汩汩地冒血。卡德尼斯听见他在喊“救命”。他走进了看，方觉得这东西像是父母口中十恶不赦的恶魔——头上长着两只尖角，红色的瞳仁里闪着危险的光——只不过现在，那里溢满了泪水。传说中穷凶恶极的东西，与卡德尼斯初次见面时，竟是以这样的姿态，卡德尼斯忽然有点心疼他了。
恶魔的声音有点发颤，带着“嗬”“嘶”的气音。卡德尼斯听见他说：“救救我……好心的小天使、救救我……”
卡德尼斯第一次感知到了“心疼”这个感觉。像什么呢？他无法形容，因为他也从未经历过。他问恶魔：“我要怎么救你呢？”恶魔道：“你有瓶子吗？我可以变小，你把我装在瓶子里就可以了。”
卡德尼斯想了想，有些不好意思地掏出一个手指粗细的小瓶，打开活塞，问道：“这个可以吗？我只有这个……”恶魔“啊”了一声，迅速化成一团黑雾钻了进去，还感激地对卡德尼斯说了声“谢谢”：“很舒服，谢谢你，好心的小天使。”
其实，以前也有很多人对卡德尼斯说过“谢谢”，或者说，卡德尼斯听过无数次这两个字，但这次是最不一样的，因为他切切实实地感到自豪——他救了一个生命，即使它属于恶魔。
